詩是詩人抒情言志的最佳通道，詩人是見證這個偉大時代的書寫者。我敬畏詩歌，尊重詩人，尤其是“90后”和“00后”詩人，我特別關(guān)切。2020年春天，“95后”詩人潤葉把整裝待發(fā)的詩集《云邊的村莊》稿子交給我，托我評論幾句。我不是專業(yè)的文學(xué)理論家，說不出什么門道，但是出于對一個年輕詩人的關(guān)注，我還是答應(yīng)了。
為什么寫詩？答案上萬個，所以中國有上萬個詩人。作為文明大國的中國，有上十萬個、百萬個、千萬個詩人也是正常的，沒什么大驚小怪。
我們必須敬畏詩歌。詩歌也是有游戲法則的。古人寫詩講究字數(shù)、押韻、對仗、平仄、意境等，這就是法則。從《詩經(jīng)》《楚辭》、漢樂府詩到唐詩、宋詞、元曲到現(xiàn)代詩、新詩，詩歌在文學(xué)沙漠里堅韌跋涉。
新詩也是有游戲法則的。潤葉這本詩集突顯了新詩的四個關(guān)鍵元素。
這世界有善、就有惡
有光明、也有不堪
我想知道
陪伴我的人，你現(xiàn)在后悔嗎
我愛的人，是不是也被愛著
——《我想知道》
這首詩并沒有多么深奧，淺顯易懂。這就是新詩的第一個要素：白話。它區(qū)別于古體詩的根本就在這里。眾所周知，中國新詩誕生的標志是1917年，胡適在《新青年》發(fā)表《白話詩八首》。當然，這里所說的“白話”不是平鋪直敘、毫無語言藝術(shù)的那種白話，那是淡而無味的話。
新詩的第二個元素：時代。著名詩歌評論家呂進先生講過：新詩缺乏讀者有詩外原因，更有詩內(nèi)原因。詩內(nèi)原因而言，主要是針對未名詩人。他說，詩人一定要守住兩條邊界，第一條邊界是詩與時代的聯(lián)系。詩無非表達兩種關(guān)懷：生命關(guān)懷與社會關(guān)懷。第二條邊界，是形式感和音樂感。沒有形式感和音樂感的人可以寫散文，但絕對稱不上是詩人。
詩集《云邊的村莊》收錄了詩人潤葉近年創(chuàng)作的百余首詩歌作品，這些詩叩問生命，青春飛揚；這些詩體現(xiàn)了詩人向善、向上的理想追求。生命是多么珍貴，青春是多么美好！我們來讀一首《當我們不再年輕》：
當我們不再年輕
送走了那些搖搖晃晃的日子
從此以后，一切將被稱為過去
過去，將被我們無數(shù)次懷念
那些純真、傻氣離我們漸行漸遠
還沒來得及對年輕的歲月說：辛苦了
新的生活就出現(xiàn)在眼前
當我們不再年輕
失去了清晨的光芒
甚至失去了你
我們的心依然永遠年輕
......
讀到這里，我突然想起汪國真的詩《年輕真好》：當我們一同用心捧起晶亮的雨滴/ 我們一起用手挽住飄逸的長風(fēng) /我們在春天的原野默默祝愿生命與永恒/那云朵的潔白是我們真摯的過去 /那湖水的豐盈是我們蓄滿的深情 /那空氣里激蕩著的是我們露珠般閃爍的笑聲/羨慕我們嗎 / 二月還有十月/嫉妒我們嗎/ 大地還有天空/我們?yōu)檫@個季節(jié)的爛漫深深感動 /年輕真好/真好年輕!
認識詩人潤葉是兩年前在重慶市江津區(qū)作協(xié)搞的一個文學(xué)采風(fēng)活動上，那一次是去一個叫來蘇的小鎮(zhèn)。在眾多詩人里，只有她基本不說話，只管跟著大部隊走，聽別人談?wù)撐膶W(xué)、談?wù)撛?.....見人就稱“老師”。我那時并不知道她的名字，《幾江》詩刊主編楊平向我介紹說，她是潼南人，寫詩，很有悟性。我一聽到“悟性”二字，就停下腳步，因為詩歌的“悟”太重要了！
采風(fēng)結(jié)束，彼此就失去了聯(lián)系。大約在去年下半年，她突然發(fā)來微信探討詩歌的寫作技藝，這是一個大課題，一兩句話是說不清楚的，幾天幾夜也說不清楚，我只有說，你堅持寫吧，堅持播種，就有收獲。沒想到，大半年過去，她果然拿出了一本像樣的詩集，而且很有底氣遞交給出版社。
這就是年輕詩人最終要翻越的詩歌小山：出書！
潤葉的這本詩集《云邊的村莊》中的大部分作品是寫故鄉(xiāng)，寫詩人靈魂縈繞的村莊，寫每個人都擁有的濃濃鄉(xiāng)愁。也就是這一部分作品，大規(guī)模地展示了新詩的第三個元素：真情。
最近，詩友陳修平在《駿馬》雜志發(fā)表了一篇評論《新詩，應(yīng)走出玩弄語言的死胡同》，無疑是給花拳繡腿的詩歌當頭一棒。詩歌講究語言高度濃縮，講究詩情提煉，但并不是叫詩人故作姿態(tài)，一些人認為詩歌是小眾消費，認為越讓人讀不懂的詩歌就是好詩。這是一個嚴重的誤導(dǎo)，千萬不要相信這個“神”。
那年冬天，黃昏很好
枯樹留在岸邊
都說很冷
灶臺里火很小
奶奶不停翻炒，好像給她的命運一次又一次的翻身
哼著小曲兒，歌曲里住著她的故鄉(xiāng)
每唱一次，她的母親就好像活過來一次
——《灶臺》
詩人通過對奶奶的回憶，懷念少年時代，懷念遠去的故鄉(xiāng)。思念就藏在那小小的灶臺里，鄉(xiāng)愁被奶奶反復(fù)“翻炒”。
詩歌通過物象借景抒情，托物言志，詩人從客觀物象中創(chuàng)造藝術(shù)作品。所以，新詩不是簡單的文字分行，而是文字和感情的藝術(shù)融合。
只有真情才能譜寫生命的頌歌。理論家聲嘶力竭在呼喊：讓詩歌回到現(xiàn)實！詩歌難道到夢里去了？其實，詩歌一直都在我們身邊，只是我們把目光聚焦在遠方，認為詩在遠方。我們應(yīng)該叫詩人回到現(xiàn)實，而不是叫詩歌回到現(xiàn)實。我們只需要輕輕喊一聲，詩歌醒來。這世界一定是詩的海洋。
再來欣賞一首潤葉的詩：
在木格措，藍色的湖
裝飾人們的眼
水影干凈，被觸碰的手打亂
雙手合十，面對經(jīng)幡
接受一生的洗禮
懺悔所有的罪
......
——《八月的一天》
新詩的第四個關(guān)鍵元素：靈魂。沒有人看見過靈魂，但人們都能感知它的重要。正像風(fēng)，我們看不見它，但它確實存在，時時吹拂我們高興或悲傷的心靈。
陳修平的評論文章有這樣一段內(nèi)容耐人尋味：可以毫不夸張地說，中國新詩已經(jīng)陷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誤區(qū)：相當一部分詩歌只是一味地玩弄語言，只有看似花哨的軀殼，而失去了靈魂的內(nèi)核。如今在中國詩壇，一看到明白易懂的詩歌，不少人就會脫口而出：“不是好詩，不夠含蓄！”而絲毫不去品悟詩歌表現(xiàn)的思想和內(nèi)在的情懷。
沒有思想就沒有靈魂，沒有靈魂的詩歌就是一根枯木。
而潤葉的詩集《云邊的村莊》用我們熟悉的意象，譬如煤油燈、稻谷、石頭、瓦片、雨水、灶臺等等作為感情的“附體”，把讀者帶回故鄉(xiāng)，帶回村莊，帶回到無限的思念和回憶中，感情真摯，語言質(zhì)樸。因為書中詩歌超過150首，限于篇幅，我不能一一點評，請讀者翻閱這本書后細細品賞，自會感受青春之美。
作為詩壇新秀，潤葉在不斷探索學(xué)習(xí)，她是一個積極上進的青年詩人，利用業(yè)余時間建立了潤葉書友會，會員超過300人。經(jīng)常在群內(nèi)組織活動，開展詩歌講座，邀請名家指導(dǎo)。有這樣的學(xué)習(xí)態(tài)度，我想，她一定會慢慢走進金色的詩歌殿堂！
祝福潤葉！祝賀詩集《云邊的村莊》出版！
是為序。
2020年4月2日 于渝之西郊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