戰(zhàn)“疫”有我 重慶作家在行動（四）程華：口罩

一場硬仗打響了。

按常規(guī)，總隊春節(jié)仍分前后班，大年初三為交接點。即是說，到初三我就能休息了。因休假時間不對等，每年春節(jié)我家多是兩地分散，兒子和他爸爸去海南，我留守重慶。不是不可以提前購好初三去海南的機票，譬如去年，未發(fā)生大的突發(fā)事件，我交班后也飛過去了。但考慮到工作的不確定性，今年我沒有購票。事實證明，我這次沒買票是對的。

自看到中國警察網(wǎng)的信息，結合近日疫情發(fā)展態(tài)勢，我有強烈預感：今年極可能取消休假。

一位派出所同行發(fā)了一條朋友圈：工作任務完成，可以回家過年了。后面跟一串開心的表情。照片上，他們戴口罩坐在外地回渝的機艙里，露出笑成彎月的眼睛。異地追逃大功告成，盼望回家團聚乃人之常情。

1月24日，除夕，果然接通知全警停休。前班的繼續(xù)上，后班的火速趕回。干我們這工作的都了解，臨時停休并不鮮見。

警令一出，必須執(zhí)行，不折不扣。這是鐵律。

次日早，大院里人和車多了一倍，幾天前興沖沖自駕和飛出去度假的，一個個現(xiàn)身大樓。只有極少數(shù)實在無法及時改簽的打電話來，急急申請晚半天歸隊。有的二話沒說退了機票。全市公安機關快速而有序運轉著。

門口武警戴上了口罩和護目鏡。全局緊急籌集口罩發(fā)放到各部門，每人兩只藏藍色警用口罩�！坝靡魂嚲鸵�更換，怎么夠?”后勤部門也焦麻了：“正全力想辦法。先噴酒精用著。還有以前發(fā)的防霾口罩呢?”“如果酒精用完了怎么辦?”“隔水蒸!”

翻遍被裝柜，找到的興高采烈，一時沒找到的有點失落。我屬于后者。大院民警輔警幾百上千，每天要外出工作，要面對風險;余下的工作開會吃飯都在院內(nèi)，電梯間、伙食堂、辦公室、會議室成高危地帶。盡管伙食堂立即由聚餐改為分餐，規(guī)定自帶餐具戴口罩取餐后分散就餐，但存在潛在風險。

警保部門全力籌措，但事發(fā)突然，市面口罩匱乏，一時恐難周全。各部門也在多方設法，但臨時調(diào)貨都需要一段時間。

疫情步步緊逼。

1月27日，大年初三。勤務繼續(xù)運轉，總隊按照市局部署抽派大量警力外出開展工作。吃飯成了問題。正值春節(jié)外加疫情擴散，餐館幾乎全部關門。出差的帶著方便面，沿途找開水泡面都有點困難。

街道空蕩蕩。我開車尋了四家藥房，均答“沒有”。有一家估計問的人太多，剛到門口，戴口罩的店員便沖我喊“姐姐，沒有啊!”我當然明白她說的“沒有”是指什么。

口罩，口罩啊!我怏怏地發(fā)了一條朋友圈。

原本想宣泄下焦慮，沒想很快就有回應。有教如何給口罩消毒延長使用壽命的;有傳授自制口罩土法的;有發(fā)網(wǎng)店鏈接的。令人喜出望外的是，有幾個熟悉或不那么熟悉的人說，我給你一些。

一位熱心的老先生發(fā)來住家位置，讓我隨時去取。老先生溫和慈祥，年逾古稀仍閱讀寫作，我們偶有微信交流。此次病毒對于老年人特別“眷顧”，我又怎忍心分走他的護身符?“警官，不要推辭，我還有。我和夫人這些天聽政府的都不出門，你們天天上班得保護好自己!”還有一位是武警學院畢業(yè)不久的小伙子，反復說他家儲備真的夠了，他也不上一線。終于，我動心了。

1月28日，渝中區(qū)某小區(qū)確診一例，分局民警在樓下拉起隔離帶支起帳篷。寒冬臘月堅守半個月，苦、累、險自不待言。萬一他們也中招了怎么辦?戰(zhàn)役漸入白熱化，警力本就不足，我們一個都不能倒啊!躊躇再三，我聯(lián)系了派出所同事和老先生。

很快，派出所同事送來了口罩。我們戴著口罩在門口交接，幾乎沒說話。都干這行，無需多言，這份情誼，我記著。當晚，小伙子快遞的口罩也到了。能分些給支隊同事們了，外出工作可多一份保障。

1月31日，陰雨。我駕車導航到達老先生小區(qū)外。他不讓我進小區(qū)，說盡量少接觸人。他遞給我一只口袋，叮囑我回去用之前先噴酒精消消毒，又說里面還有一瓶風油精，憋悶了滴幾滴會好受些。

“警官，你們只有保護好自己，才能保護群眾!我相信我們一定能贏!”

“我也相信!”

上了車，隔玻璃望去，雨中，身材瘦弱的老先生朝我揮手，眼里滿是笑意。我輕按兩聲喇叭，眼淚掉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