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蘭輕吹細若虹

——《幽蘭輕吹》序

向求緯

文友洪章將青年作者劉小家的一摞文稿交給我，說是讀來很有點味道，囑我寫點什么。小家我多年以前就認識，她寫的散文、隨筆讀了不少，也在我參與編輯的報刊上發(fā)過一些�？偟挠∠笫�，她善于擷取生活中一些看似毫不起眼的題材，或是自己在生活中的切身經(jīng)歷，細微的感受，加以描寫，加以傾訴，加以剖析，加以歸納，挖掘出其中有意思的東西，閃光的東西，用作豐富自己，提高自己，同時也有益于旁人。也許這是因為作者年輕，又生活、工作在一個具體的圈子里，視野受到某種限制，不得已而為之。但正因為如此，才應(yīng)了我們文學(xué)創(chuàng)作中經(jīng)常聽到的這樣的話：以小見大，一滴水映見太陽。

瀏覽小家的作品，我腦子里忽然冒出一蓬幽蘭，一蓬淡淡地、緩緩地、裊裊地發(fā)散著幽香的蘭草花，而且這個意象一直揮之不去。是呀，幽蘭唯其小，它發(fā)散的暗香才更具感染力，誘惑力，殺傷力，才更能引起人們的關(guān)注。這個世界太空泛，太松散，太浮躁，“香氣”太多，太濃，因而那些一夜之間奪人的香氣最容易迅速消散，唯絲絲縷縷輕氣般的幽香才能綿長久遠，吹拂心田。年輕的作家尤其是女作家寫散文，自有她們自己獨特的優(yōu)勢。女人心細，善于觀察生活之細微之處;女人心深，往往會就細枝末節(jié)生發(fā)感慨，朝深處開掘;女人心野，放任靈感的駿馬縱橫捭闔;女人心多，恰好使意象的空間四處漫流。

小家的作品絕無小家子氣。這里說的大家子氣，不是指文章的選材或是篇幅，而是指作品的意境，透過作品所反映出來的作者思維的高度和寬度。小家的許多篇什看似取材于生活中常見的一人一事一物一景，但她絕不淺嘗輒止，而是努力去發(fā)掘其中的新意，深意，她所描寫的對象在這個社會環(huán)境中所占的位置和存在的意義。這就有別于我們常常見到的那種就事論事、記記流水賬然后加一兩句空泛的感嘆式的記敘文體。當然我們不是說描寫一個小場景一件小事情一個小人物都要來一番“拔高”，來一番無病呻吟，來一番高談闊論，我們倡導(dǎo)的是順理成章和恰到好處。其實這也是一篇小小文章能否“站”起來，能否給讀者留下點什么的關(guān)鍵所在。

在這本散文集的第一輯《光陰的故事》中，有一篇寫母親的《我愿是一棵樹》。寫母親的文章我們讀得太多了，然而這篇僅七八百字的散文卻不能不使你讀來為之一動。女兒早先不理解母親的衷情，后來回過頭來才知道母親也是女兒，她也在解讀她的母親，那么我這個女兒理解么?知情么?作者寫道：

“你一直像一棵大樹守護在我的身旁，為我遮風(fēng)擋雨，也為了讓我吸收陽光雨露而悄悄退讓。你讓我自由自在地成長，也為了我的磕磕碰碰、曲曲折折而疼痛流淚。你比我自己更了解我的成長�，F(xiàn)在，你累了，母親，你需要回家，你也想陪著你的母親。母親，我現(xiàn)在每天都和別人有說有笑，輕捷走路，輕聲哼歌，精精神神，踏踏實實。我知道，你喜歡我這個樣子。母親，你知道嗎?我也想做你身旁的一棵大樹�！�

是啊，母親從來是女兒身邊的一棵大樹，女兒在大樹下享受庇護心安理得。而今女兒終于明白了，自己也該成為母親的一棵大樹了。

在第二輯《心靈的旅途》中，有一篇《一場心靈的修行》，寫的是看一部電影《轉(zhuǎn)山》的事。在西藏式的語境中，“轉(zhuǎn)山”的本意是一種祈福的儀式，是朝圣者繞著大山不間斷地行走，以肉體的磨練還得心靈的平靜。從這個理解出發(fā)，作者抒發(fā)了這樣的觀感：

“在我看來，一個人旅行的意義，除了借旅途中的孤單寂寞壯大自己的內(nèi)心，還在于尋找。旅行不只是為了出發(fā)，它更為了回家。在旅途中，一步步，尋找你認為失落的東西，就如主人公在旅程中得到的人生啟迪一樣。所以，山不轉(zhuǎn)，那就讓我們?nèi)マD(zhuǎn)山吧。在高低起伏連環(huán)曲折的旅程中來一場心靈的修行�！�

也許這樣的感慨還不算新穎，但作者巧借片名《轉(zhuǎn)山》的含義，表達了到西藏旅游的獨特感受，給讀者留下思考的余地。

第三輯《閱讀的快樂》中也有不少饒有意味的篇什�？雌饋碜髡咔谟谧x書，這種閱讀的習(xí)慣給她帶來了快樂與益處。她將這種閱讀的習(xí)慣稱為“獨自旅行”，總是期待著“在某一個時間，與某一句話相遇，便能獨自來一場心靈之旅�！弊x這一輯的文章我們可以看出，作者讀書不是應(yīng)景，不是消遣，而是想在這滾滾紅塵中找一片幽靜，找一片凈土，找一片慰藉，找一片寄托。能把千篇一律、枯燥乏味的“讀書筆記”寫得有質(zhì)感，有見地，有分量，看得出作者的毅力和良苦用心。

幽蘭輕吹細若虹。小家的第一本散文集《幽蘭輕吹》的出版，對她自己無疑是一次激勵。她以后寫作的路還很長，可提升的空間也很廣。當她增加一些生活閱歷，甚至經(jīng)受一些生活的磨煉之后，相信她寫作的視野會更開闊，人生的感悟會更深厚，描寫的筆力會更老到，她也還可以觸及更多有價值的、更加重大的題材，從而創(chuàng)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。

我們期待著。